作者:佚名 来源于:趣味地理
王蒙:我还是相信文学不死。现在有一种说法,说随着视听技术的发展,文学已快要灭亡了。事实上只要有语言、文字,有人的思想感情,文学就不会灭亡。
但也必须承认,互联网视听技术的传播和发展,让文学受到了不小的冲击,人们也逐渐不满足于只有文字的世界。新媒体则常常以趣味与海量抹平受众大脑的褶皱,培养人云亦云的自以为聪明的白痴,他们的特点是对一切文学经典吐槽,他们喜欢接受的是低俗擦边段子。人们的注意力正在被更实惠、更便捷、更快餐、更市场、更消费也更不需要智商的东西所吸引。
但我又相信,影视剧、娱乐视频、影像,还取代不了文学的功能,比如爱情,你看电视剧听爱情歌曲就会满足吗?不会。一个猛男和一个靓女在那儿抱过来抱过去、滚过来滚过去,表面上比你看一部爱情诗过瘾多了。但爱情的时间缓冲,爱情的弯弯曲曲的过程呢?情感的含蓄与体味,欣喜和痛苦,脉搏和心跳,激动人心的情绪和心理想象呢?文学的魅力,影视剧还取代不了。
文学具有一种致命的力量,他可以让人忽略一些得失。加谬说:文学不能使我们活得更好,但能使我们生活得更多。文学使人更充实、更丰富、更深刻、更有滋有味,文学使生活各个方面增加了很多魅力。如果完全没有文学,我们的人生,可能比现在活得更单调,更没有意思。
张英:你说,“你知道主持工作与参政议政之间有多少距离”。你是政协委员,提过很多提案,也当过文化部长,主持工作,这中间的距离有多大?
王蒙:我当文化部长,相对来说主持工作的时间比较短。这个距离在哪?比如说,很多道理上说得很对的一些事情,但是做起来,它受各种条件的限制。
举一个例子,从我在文化部的时候就提,国家对这个文化事业要有一个荣誉称号的体系,还有一个褒奖的体系。荣誉称号的体系指的是,比如“人民艺术家”或者“人文院士”,像前苏联过去还有“功勋艺术家”“列宁奖金”“斯大林奖金”体系,现在朝鲜还有这样的体系,相当于科学家里头的院士。
再一个应该有褒奖体系,由国家领导人出面,奖励这些文化上有独特贡献的人。比如说日本的芥川龙之介奖,是由天皇发,大江健三郎得了诺贝尔文学奖,天皇给他补发这个芥川龙之介奖,大江健表示我得奖和你没有关系,我拒绝接受。
英国有一个皇家学会的评价体系。法国有一个法兰西院士。各国情况不一样,但基本上文化艺术领域都有类似的评价体系。
如果从我担任文化部长的时候算起,已经二十六年了,中共十七大的报告里也讲过,要建立这个褒奖体系和荣誉称号体系,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的决议里又有这个内容,但是这个体系操作起来非常困难,还是实行不了,这就是参政议政和主持工作的区别,就在这里。
张英:为什么非常困难?文艺界多年提出设立“人文院士”,表彰中国文艺界的杰出贡献者,但建议最终没有被采纳。
王蒙:据我所知,设立这个体系,要报到国务院、国务院有关部门,比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等,要征求他们的意见,他们又要征求一些相关部门的意见,全国总工会很自然地提出:我们劳动英雄、劳动模范这个体系没有,你只有给文化人发奖不可以;全国妇联提出,我们现在全国三八红旗手这些都搞得不正规,我们需要有妇女的褒奖体系。总之,这样一来,文化的褒奖体系得猴年马月,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实行。
另外,没有这个评价体系,反映了我们对自己的人文学术研究和贡献缺少信心。我们人文急功近利地跟着政治的操作走,而不是跟着学术、学识走。人文作为一种学问来说,学术、学识是非常稳定的。你跟着政治操作走,往往形成今天把一个人捧得不得了,过几年就认为他是错误的。
这又牵扯到一个问题,中国人不先做认知判断,而却做价值判断。什么意思呢?就是说,他不说本身到底什么情况,而是先说好还是坏,我是拥护还是反对,就是先站队先表态,先亮棋子,但是他不说这个事情本身到底是怎么回事。我们不注重真伪,但是我们注重的是好坏,注重的是善恶,注重的是爱憎分明。但是爱憎分明,有一个前提就是真伪分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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