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家长学院 作者:佚名
(8)
乾隆听说这么快就抓住盗贼,很是吃惊,立即传旨御审。商总督和史通判押着散犯
进到暖阁花厅。
乾隆叫散云生抬起头来,他要见识见识敢盗走自己枕边物的是何样之人。看了片刻,也
不觉有何奇相,就冷笑道:商爱卿,该不是弄来个无赖瘪三顶账糊弄朕吧?
商总督闻听,吓得急忙跪倒磕头奏道:皇上容禀,案犯散云生,被刁民誉称保定贼侠,
作案无数。别看其貌不扬,却能飞檐走壁,遁形隐身,贼术盖天。前些日,屡盗银库被查获,
押在清苑县牢,他乘夜潜出,盗取锭银置于赵知县内室马桶。解到保定府牢,再次盗银栽赃
于段知府公案。皇上驾临,为防他滋事,秘押署衙,将其扣在门海之下,谁想,该犯竟利用
门海锈蚀之洞,钻出来盗扳指戏弄君臣。适才我与史通判问讯,该犯供认不讳。请皇上明察。
乾隆不由地再细端详,疑惑问道:散云生,总督所言,可是事实?
散云生满不在意道:雕虫小技,何足挂齿。
站在一旁的刘墉插言问道:商总督,门海锈洞有何般大小?
商总督用手比划道:也就海碗般大。
刘墉一指窗扇中间的花隔:散云生,你能从那里钻出去吗?
散云生回头瞥了一眼:再细些也能过。
刘墉颔首:钻出去给皇上看。
话音未落,散云生腾身蹿起,双手抱拳前伸,两脚一绷,银蛇出洞般瞬间过窗而出。由
于动作太快,人们还没醒过神,散云生已从门外又走了进来。
乾隆素来喜才,不论何种技能,只要出类拔萃,他都赞赏。飞身穿过比自身还细瘦的窗
棂隔,此般绝技还从未见过,惊得他失声叫好。
商总督以为给自己长了脸道:皇上,奴才没有说谎吧。
乾隆点点头:只可惜一身好功夫,却走了邪道。
刘墉何等聪明,早已揣摩出皇上的心思,略一思索,便问道:商总督,请问刚才在何处
抓住的散云生?
商总督一时不解,眨眨眼道:就在门海之下呀?
刘墉点头道:这么说,散云生盗了扳指放在你的书房后,又钻回到门海里,是不是这样?
商总督答道:没错,是回到门海。
刘墉摇摇头:这就不对了。散云生如果是窃贼,扳指得手后,就不会再放到你的书房去。
商总督急忙道:那是他要栽赃本督。
刘墉继续道:即使如此,散云生栽赃后,为何不逃走,反而钻回门海束手待擒呢?这可
不是一般盗贼所为呀!
史玉喜叩禀道:中堂大人有所不知,散犯不仅盗扳指如此,两次盗银后也都是潜回牢狱,
以惑视听。这正是此贼的过人之处。
乾隆觉得有趣,便问:为何如此?
皇上,散犯这是解脱自己的花招。史玉喜跪行一礼道。按常规考虑,散犯在押,外面失
盗,必然不怀疑他,而认为还有另外盗贼。这岂不是证明散犯无辜吗?再者说,即使怀疑到
散犯,可转天他仍在牢中,也会排除作案可能,因为,既然能逃出牢狱,何苦作案后再回牢
中?散犯反常规而为,就是要得出常规结论,以解脱自己。散犯敢于耍此花招,一是仗着贼
技高超,出入牢狱如履平地;二是想争得无辜释放,免落越狱通缉罪名。所以他一而再,再
而三地耍此花招,以求得逞。
乾隆轻轻颔首。
商总督道:散犯被抓,不思悔过,反而尽耍花招,在押之时还屡次做案,甚至盗取皇上
爱物,实乃罪大恶极,请旨严惩。
总督且慢。刘墉摆手,转向史通判,问道:你的分析不无道理,但有一点不明,散云生
坐监潜盗,为何要屡次栽赃地方长官?
史玉喜道:中堂大人,下官认为,这是散犯发泄怨恨的手法。你看,押在县牢,栽赃赵
知县;押到府牢,又栽赃段知府;押来总督署,居然敢栽赃总督,不是恶意报复,是啥?
刘墉淡淡一笑:史通判,依你所言,这不成了引火烧身吗?既如此,又何必潜盗以求无
辜呢?前后难圆,孰是孰非?
史通判一时语塞,憋红了脸。
这个——商总督也抓耳挠腮没了词儿。
乾隆笑道:刘墉,你倒说说,究竟是为何呀?
刘墉正言厉色道:咱们来保途中,您也亲眼所见,旱魔如火,赤地千里,满目灾情,民
不聊生,可地方各级官长,为保政绩,瞒灾不报,足征税赋,置民于水火。皇上,如此渎职
邀功,一旦激起民变,后果不堪。
听到此,乾隆收笑沉脸,目光渐冷。暖阁大厅一片死静。
刘墉继续说道:面临绝境,小民百姓如之奈何?贼侠散云生,仗着身怀绝技,两次盗银
栽赃县府,非是他因,实为告官,意在表示,这样为官不为民,恰与盗取国库白银一般。
一番话说得君臣侍卫变颜失色,惊嘘不已,就连冷落一旁的散云生,也听了个莫名其妙。
刘墉接着说道:散云生盗银栽赃便是告官渎职,告知县,告知府,全没有引起总督醒悟
查办,恰遇皇上巡行至此,且同在督署院内,这才冒死盗扳指送书房,表白总督也是白吃皇
上的俸禄。
商总督气得肝颤,暗想,好你个刘罗锅子,都说你爱找满臣旗人使坏,果真不假,今日
竟坏到本督身上,于是不顾皇上在前,怒喝道:中堂大人,你好像在演义故事。天下盗贼,
哪有这般闲心,况且什么栽赃告官,也是旷古奇闻!小小一个蟊贼,苟且偷生已是不得,何
来神胆告御状,简直无稽之谈。
刘墉冷笑道:总督大人,如果散云生只为了偷生,别说牢狱门海关他不住,就在刚才众
目睽睽之下,借钻窗棂之机也早溜之乎也了。这又如何解释?
商总督道:最多也只算他恃技逞能而已。
你等不必再争。乾隆摆摆手,问散云生道,你几次三番盗物栽赃,诬陷三级疆吏官长,
论罪当诛。但你行为怪僻,似有隐情,可从实招来,如能说出一二,朕也可从轻发落于你,
讲你意在何图?
散云生也是聪明伶俐之人,甭管相帅争斗如何借题发挥,刘墉指鹿为马巧辩曲直,已为
自己开拓出生路。于是散云生撇开皇上,单冲刘墉磕了个头,感激涕零道:俺本以为天下当
官的都那么榆木疙瘩不开窍,原来还有相爷这般拨云见日的明白官呀。相爷,咱保定的百姓
苦哇!今年遭旱,种的多收的少,糠菜半年粮都不够,这些拿皇上银子不干人事的官儿,硬
是不减半粒官税,逼得百姓家破人亡,再这么下去,三岁小儿也得造反。相爷,俺告御状,
还有一事,就是清苑知县赵大板子,擅自乱抓赶考举生,公堂逼死江南才子,还敢瞒情不报
呀。
乡试中举,便有了功名,吏部造册,储为国家栋才。举子犯事,即使有罪,也要遵循一
定程序办案。没想到小小的县令竟敢逼死举生,这还了得,乾隆震怒,立即宣赵知县觐见。